侥幸逃过一劫的杨凡暗松一口气,可是防备之心却并未就此收起,他的目光投向蓝紫衣身旁的元丰道人。
眼中露出忌惮之色,他可是未曾忘记元丰道人的威胁。
毕竟在他的眼中,杨凡这种无权无势的散修,就算是根骨奇佳也不得其法,难有作为。
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缺乏宗门庇护的天才往往是最先陨落。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此番恩情他日再报。”
杨凡并未停下与蓝紫衣寒暄,见到那瑶光境三人离开之后,他便准备继续赶路。
空中的漏壶已经见底,而杨凡二人距离出口尚有数里的距离,此刻已是生死一线。
元丰道人并未理会杨凡,以灵识御剑而行,速度之快非人力所能比。
杨凡二人只能目送着元丰道人与蓝紫衣离去,可是他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人已是鼓动全部灵力奔跑,速度之快仿若猎豹一般。
即便如此却二人依旧没有把握逃离这里,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回头观察漏壶的进度,只能一路往前冲。
此刻他们已经穿过了终焉荒漠,来到了鳄之沼泽的区域,泥潭遍布,速度也不由地慢了下来。
就在二人还未察觉到的时候,漏壶中的最后一粒黄沙落下,一道仿佛自远古洪荒而来的气息缓缓苏醒,紫云遗迹之内的气机骤然停滞,天地灵力倒卷入终焉荒漠最深处。
地面发出强烈的震动,紫云遗迹的结界骤然显化,无数阵纹凝聚在结界之上,试图想要将那即将苏醒的凶兽压制。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那股气息不断攀升,势如破竹一般轰击在结界之上,恐怖的力量于虚空之中炸开,结界泛起无数涟漪,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破碎一般。
“快走!”
此刻根本不用回头,还停留在此地的人族修士都是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力量,他们有些人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瘫倒在地。
还有些人如同杨凡一般想要在最后一刻逃出生天,只是那强大的凶兽怎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滔天的妖力骤然爆发,将整个紫云遗迹笼罩。
“无耻人族,告诉紫衫那个老不死!从今以后,这片天地便归老夫所有!待我出关之时,便是血洗紫云山之日!”
那道声音回荡在天际,如同闷雷炸响,浓郁的妖气遮天蔽日人族修士最后的退路断绝。
杨凡二人此刻已经见到了紫云遗迹的出口,可是只是眨眼便已经被强大的妖力封锁。
“他大爷!老子拼了!”
力皇见到这一幕如发疯一般鼓动全部灵力冲向妖力壁垒,没想到触碰的一刹那便已是被强大的力量掀飞,而那妖力凝聚的壁垒却纹丝不动。
杨凡也是脸色一沉,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赶上。
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整个人仿佛要烧起来了,他所肩负的仇恨令他根本不可能就此停歇。
杨凡竭力压制住要爆发的怒火,那团火在他的心中燃烧,在他的血液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终于忍受不住,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此刻所有的人族修士都在宣泄着自己的怒火,绝望,此地的天地灵气已为那凶兽所吞噬,稀薄的灵气大大削弱了人族修士的实力,而感受到凶兽气息的苏醒,本来受到人族修士压制的妖兽陷入了暴走状态,此地已经彻底变成了人族修士的炼狱。
发泄完怒火的杨凡平复心绪,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如此,颓丧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今唯有先寻一处安稳之所再从长计议,他不相信作为紫云洞天会无动于衷。
脑海之中浮现出紫云遗迹的地图,鳄之沼泽,终焉荒漠都不是安全之地,而其他几处区域皆是有妖兽。
无人族强者坐镇,恐怕没有人可以在如此众多的妖兽围攻下存活。
杨凡眼中精光一闪,他已是有了一个念头,无尽之海。
传说无尽之海是紫云遗迹的边界,若是可以抵达无尽之海的边界也许可以搏得一线生机。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之力皇,力皇神色犹豫,可是却咬了咬牙,如今已是别无选择,唯有放手一搏。
二人横穿鳄之沼泽,一路之上皆是陷入了狂暴状态的魔纹鳄,浓烈的煞气弥漫在整个遗迹之中,这煞气便是妖兽修炼的根本,可是对于人族的修士来说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强行炼化,恐怕会堕落为只知杀戮的魔人。
唯有杨凡例外,此刻既已陷入了困境之中,他再无顾忌,以百源经炼化着煞气,狂暴的煞气经过百源经的炼化之后化为纯粹的灵力融入灵海之中。
有了新的力量进入体内,杨凡得以继续前行,行云剑已是被染成了血红色,青灰色的衣袍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他未曾察觉到随着他的杀戮,不断有血气渗入剑身之中。
剑是凶器,嗜血的凶器,行云剑之内虚弱的剑灵在不断吞噬血气之后,竟是有了恢复的征兆。
剑锋更加锐利,所过之处,唯有一片血雨。
有了神兵利器的加持,杨凡的实力更上一层。
力皇也是没有丝毫手软,此地已经完全被封锁,他自然也不担心身份暴露,紫青色的双翅将他衬托得宛若魔神,再加上脸颊上沾染的血污更令人心惊。
在万魔之眼的压制下,即便是陷入狂暴的妖兽也是如同陷入了泥沼一般。
净灭之炎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攻来的妖兽尽数点燃。
二人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势前行,一路之上并未遇到一合之敌。
“寂灭!”
黑云已完全将紫云遗迹的天空完全笼罩,随后传来了一声充满威严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冷漠,冰冷。
人族修士一脸疑惑地望着天空,可是他们并知道这句话便是他们的催命符。
话音落下,一股黑色的气浪顿时散开,如同平静的湖面之上荡起一抹涟漪,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生机灭绝。
那些还未离开的终焉荒漠的修士在气浪扫过之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当真是杀人如割草,命如草芥。
如此强大的力量扩散而出,再无一人可以抵挡。
杨凡二人神色大变,再顾不得与妖兽纠缠,一路飞掠。
所幸那扩散而出的力量并不快,二人得以坚持到无尽之海海岸。
“小子,你准备如何渡海?”
力皇的目光望向那海天一线的尽头,未知是世间最可怕的力量。
杨凡拾起海面上漂浮的木板,历经岁月侵蚀的木板在他的手中化为灰烬,丝丝缕缕的烟雾随风而散。
“既然这海上可以行船,那我们便划船。”
力皇为之愕然,他回头看了看杨凡,甚至觉得他是在说笑,不过在看到杨凡那认真的表情之后,便收起了嘲弄的话语。
“确定我们的时间够?而且寻常木船恐怕难以承受无尽之海上的浪涛。”
力皇阅历丰富,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杨凡取出在终焉荒漠之中取出的骨片,“我相信它会指引着我们到达新的地方。”
如今天空已经被黑云笼罩,光线十分灰暗,在这灰暗的环境中,那骨片闪烁着微光,光芒十分微弱,若非是此刻的环境恐怕根本无法发觉。
力皇的目光落在那骨片之上,尽管他的灵识无法看透这骨片的来历,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骨片绝不简单。
“好吧!时间不多了!动手吧!”
二人立刻散开,开始不断收集木材,他们都并非是寻常之人,行动速度也是极快,削铁如泥的行云剑此刻却是被用来砍木头。
半盏茶的功夫,杨凡与力皇便已是准备妥当,此时那扩散而出的力量逐渐逼近,恐怖的力量清晰传到杨凡二人体内,令二人气血翻涌。
没想到还未临近便有如此威力,杨凡二人加快手中的动作,将简陋的木舟推入海中。
二人跳上小舟,划动木板制成的船桨,谁想到此刻变故陡生,船桨插入海水之中仿若插入了黏稠的淤泥之中,只是稍一用力船桨便应声而断。
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以双手插入海水之中,拨动海水使木舟前行。
可惜那恐怖的力量已近在咫尺,二人迅速跳下木舟,潜入海水之中。
进入海水之中的杨凡立刻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力,没想到无尽之海的海水竟有如此的力量。
那恐怖的力量贴着水面划过,水面顷刻沸腾,无论是何等强大的生物,在这股气浪面前都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如今近距离地感受到这股力量,杨凡全身不受控制地震颤,躲在水下的他依稀可以感受到无数被剥夺的生命力朝着终焉深处汇聚。
灵力,生命力,积蓄了数百年的力量在此刻尽数被终焉荒漠深处的存在吞噬,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他复活准备的一般。
仅是几个呼吸,那股气浪便已远去,可这几息时间在杨凡看来却仿佛过去了几年。
气浪离开的刹那,他与力皇齐齐钻出水面,在对方的眼中都是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到底使怎样的存在?”
杨凡不仅开口感叹道。
“恐怕至少是妖皇的存在。”
力皇唏嘘道,九品妖王就已经是顶尖的强者了,而妖皇可是堪比仙人一般的存在。
二人重新爬上了木舟,气浪过后,紫云遗迹之内安静了许多,那是失去生气的死寂。
不过杨凡并不关心这些,如今他所要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里。
姐姐还在等着他。
杨万丰还在等着他。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正是支撑着他度过无数次生死危机的信念。
二人不断挥动双臂,荡起阵阵波纹,只不过这海水无比沉重,即便是肉身强度如二人在半个时辰后便在无法抬动双手。
无奈之下,只能暂做休息。
他们躺在木船之上,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二人的心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心思。
无尽之海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无穷无尽,似永没有尽头。
而且无尽之海与其他几处区域并不相同,无尽之海海域之中并没有其他生物,一片死寂。
心志不坚定的人恐怕还未接近边界就被这股死寂击溃内心。
“如果我们出不去怎么办?”
力皇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海面上显得十分突兀,不过却仿佛本就是这样一般。
出不去。
已经有数不清的人族修士葬身于此,妖兽、人族不过是那终焉荒漠深处存在的养分,出不去该怎么办?
成为这些养分之一?
杨凡摇了摇头,他语气坚定道:“没有如果!”
力皇发出爽朗的笑声,似乎对杨凡的答案颇为满意,“小子,没错,没有如果!我们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力皇猛然起身,完全放开气势,浓郁的妖力骤然散发,双翅微微展开,魔王之眼流转不定,周遭那狂暴的煞气尽数被纳入体内,力皇的实力正不断恢复。
杨凡也是微微起身,以百源经炼化此方天地的煞气,这唯有妖族方可炼化的煞气却是成了杨凡的力量源泉。
他心中也是感慨,若非百源经,恐怕如今也当真成为了养分。
百源经的强大远超过杨凡的想象,而且随着他不断修炼,他就发现了这百源经似乎并不完整,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数个时辰之后,杨凡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经满溢,随时就可以突破。
力皇却是告诫他,隐元境踏入洞明境是极为重要的一步,心念蜕变为灵识可算的上是褪凡为仙的变化。
极品的突破之地,上等的丹药还有强大的秘法,三者合一方可成就真正的洞明境。
杨凡听后深以为然,不过他也并未打算在此地突破,毕竟他的手中并没有洞明丹。
二人再次起程,双手在水面划动,掀起一阵浪涛。
木舟以极快的速度在海面上行驶,此刻他们已经看不到海岸了,置身于茫茫海面,仿若一叶扁舟摇摆不定。